周瑞云:靠秤杆弄点买菜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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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11点6分赶集的人陆续散去,天气也越来越冷了。把秤杆挂在竹篓上,周瑞云将双手揣进棉袄袖口里取暖,来回跺着脚驱赶寒气的他对我说:“刚才生意好的时候我身上和手上都忙得出汗,现在赶集的人回家准备年夜饭了,这人一走街就变得冷清要罢集了。罢集的时候价格只能一路下跌,在这个点来买东西的都是想买便宜东西的人!等会把行里的地摊一收,我再去买点罢集时便宜的鞭炮和对联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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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完摊位后,周瑞云买了鞭炮和对联回了家。来到里屋他伸手去够用麻绳串起来挂在大梁上的腊货,他笑着说:“你看这都是我年前在集市上买的年货,猪肉、两只鸭子和两个猪头,等会切一部分煮上当年夜菜。我如今和老父亲两人一起生活,我自己的土地交给生产队了,我现在种的是外出打工的侄儿的两亩土地,平时就靠那点土地吃粮食,逢集的时候我会靠秤杆弄点钱买菜。今天鱼行的生意按照会计结帐的交易额是不到一千元,我们鱼行会拿九十多元的佣金。有时候熟人来买鱼时不给佣金,除去氧气泵的用电钱,三人平均分下来差不多有三十元。这是赶到过年的时候集市生意好,如果是平时淡季的时候每人每天想分十元钱都够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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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腊肉放到锅里煮上,周瑞云又赶快去贴对联。他住的房屋是很老式的泥巴垒墙的土屋,木门历经风雨变成和墙一样的土色。推开嘎吱作响的门,周瑞云边撕旧的对联边对我说:“一年一年的时间过得真快,再过几年我就上七十岁了,我的老父亲过完年后也虚岁八十七了。生产队看我无儿无女过得很苦,前几天还给了我一百元钱的国家补助款。这几天我父亲在为那一百元补助款生闷气,他说他都八十多了,为什么不补助他?我就劝父亲说国家已经够好的了,再说国家没给我们钱的时候我们不也过过来了吗?我还劝父亲不要和村领导的关系搞僵,因为我还指望等我干不动后再给我弄个五保户名额。从古到今没听说过农民种地不交公粮的,现在农民不仅不交公粮了国家反而还给种地的每亩土地补助款,这和过去相比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父亲和我都老了,家里的三间土房是土地到户的头一年盖的,我和父亲没有能力再盖新房了,平时下雨漏水我会采点芳草(当地指一种生长在田边容易燃烧的草)回来遮一下。如今人老了,只要房子不倒就凑合着住了。只要我现在能走动,我就会逢集的时候靠秤杆弄点钱买菜,我多弄点我和老父亲就多吃点,少弄点就少吃点,如果弄不到那就算了......”
手记:
和周瑞云交流的时候他的嗓门声总是格外大,逢到用秤称完鱼重量后他会大声地对鱼行的会计喊出货物重量及价格。周瑞云笑着解释说他的声音必须要压倒其他人的声音,否则会计会听错计错。或许因为职业习惯,他在平时的日常生活中也是大嗓门,谈到自己一生的经历,他笑着大声说他的遭遇可以写一本书。
周瑞云说:“我是这条茶安街正宗土生土长的人,老几辈都在这条街上做生意。我爷爷活着的时候生意做得很大,当时这条属于河南管辖的街面有一整排房子都是爷爷的。后来解放军来了把爷爷的家产和房屋都充公了,并把我们家划为地子号(指地主的意思),从此我家就从最富变成最穷了。文化大革命的时候我还是个小青年才二十多岁,那时没有什么约束,可在三年困难时期后我们这里整天除了扒河就是扒河,从那时开始我可以跟你说我把狗都不受的罪都受了!自从参加人工扒河后,我就整整扒了十年的河!那时候没有机械,全靠手挖肩挑!无论是冬是夏都睡在地铺上,一年到头想吃点带肉味的菜都吃不到,全是吃老腊菜(指咸菜的意思)!
等扒河结束后我也变成三十多岁的人了,因为家里穷加上政治成分不好没有女人愿意嫁到我家。我父亲就从外面给我找了个神经不正常的女人和我结婚了,婚后一年老婆就给我生了一个儿子。看到儿子出生后我心里可高兴了,尽管当时家里穷但儿子的到来让我看到了希望。我想我们家有后了,等儿子长大后就可以照顾他那个神经病的妈了。
在儿子一岁的时候老婆又给我生了个女儿,一看儿女都有了,我对将来的生活更是充满了希望和干劲!女儿长到一岁多后,因为有神经病的老婆不能带孩子,我就背着女儿去生产队用牛耕地,可没想到女儿在我后背上被活活捂死了!大女儿一死,我就在心里直怨我自己和老婆,我想如果我的老婆神经正常她就能在家里带孩子,女儿就死不了!
大女儿死后没多久我的二儿子就出世了,可他出生后不久就生了病因为没钱治病最后病死了。二儿子死后半年多我的二女儿也出世了,她在出生的当天就死了,二女儿死后我的老婆在生她时得了产后风没多久也死了。
老婆死的那年是冬天,我含着泪带着大儿子把老婆埋了。让儿子先回家后我趴在老婆的坟上大哭了一场,我对老婆说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我们的大儿子,我会带着儿子每年给她上坟烧纸。我的老婆很可怜,她活着的时候曾跟我说想吃顿饱饭,那时候家里太穷了直至她死去也没给她弄点好吃的。
老婆死后没多久大儿子的羊角疯病就犯了,因为家里穷没钱治病儿子很快就变傻了,最后傻到不吃饭吃自己的大便。儿子完全傻后有一次在他奶奶家烤火时趴到火盆里烧坏了中毒死了。
为了她的两个儿子,我好不容易翻起来的家又变穷了,等她大儿子劳改出来后我也欠了一屁股的债。看到我的家穷了有一天她跟我说她要去农场看她劳改的大儿子,我想毕竟她是母亲去看服刑的儿子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原本说看了儿子后她就回来的,可没想到她一走就没了踪影。我像发疯似的四处找她打听她的消息,该找的地方都找了就是没有任何音讯。过了一年多我们本集市的一个人跟我说他去安徽芜湖走亲戚的时候碰见了我的第二个女人,他还说她已经嫁到芜湖船厂跟一个老工人过日子了。我一听到这个消息都快被气死了,没想到我四处寻找的女人背着我嫁人了!
得知我的第二个女人在外面嫁人了,集上我的一个好朋友在外面看到一个流浪的女人就把她领到了我家。我看她很可怜就把她收留了,不曾想过了一个星期我才发现她也是个神经病,发起疯来吓死人!我说什么也不要她了,就强制性地把她赶走了。现在我也不知道那个神经病女人去哪了,是死是活也不清楚。
本来我和我第二个女人的大儿子交往不错,他以前来看他妈的时候见面喊我叔。每次她的两个儿子来我家我就算没有钱也会借钱买吃的给他们,我一直把他们当客人对待,后来他妈嫁到我们本大队后我们就没有什么来往了!
第二个女人嫁到我们大队的时候我当时是四十多岁,从那时开始我就再也没有找过女人,我觉得自己已经被三个女人管够了!第一个神经病的女人给我生最后一个孩子的时候死了,她生的两个儿子两个女儿也死了;第二个女人是个跑子货;第三个女人是个神经病!我们集上的人也曾劝我再找个女人过日子,我说什么也不同意。我现在看开了,因为想和我生活的女人肯定有她自己的孩子,她自然会向着孩子不会向着我,我辛苦挣的钱也全给她的孩子了,我最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今年我六十多岁了,我也没有什么别的想法。我没有后代所以盖房子没有用,再说我也没钱盖房子。逢集我会用秤杆弄点小钱维持我和老父亲的基本温饱,等我老了干不动后我想让队里把我弄成五保户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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