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佑任:再难不能掉眼泪!(捐助已停止)

图/文:张仁杰2010-01-14来源:http://www.owec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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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燃炉子放好土豆后,马佑任忙着给正在抱窝的母鸡翻鸡蛋:“现在养了两只小鸡和两只大鸡,平时母鸡生蛋也没有舍得吃,靠卖鸡蛋弄点小钱零花用,你看我积攒了几十个鸡蛋让母鸡孵小鸡,如果走运的话,将来可以指望小鸡长大后生鸡蛋拿去卖钱补贴我吃饭。有时候也想把卖鸡蛋的钱积攒起来买套衣服穿,但是我舍不得,老实说,这么多年我连一套新衣服都没有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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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锅里的土豆煮好后,马佑任往发黑的铝盆里倒了一点水洗脸:“不害怕你笑话我,要不是你们来我家,我是舍不得用水洗脸的,自从我残疾到现在自己从来没有洗过澡 ,要知道这些水是我妈妈从山上背过来的。我可怜的爸爸妈妈今年都是60多岁的人了,爸爸因为过分操劳我,现在生病背不动水了,现在只有我的妈妈和叔辈们背水给我喝,如果不是实在渴急了,我一般是舍不得喝水,更舍不得用水洗脸呀,我不想连累我的妈妈和长辈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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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自己不想连累妈妈背水给自己用的时候,马佑任一直用沾了水的毛巾捂着自己的脸:“我对不起我的爸爸妈妈,对不起我的哥哥,还对不起所有帮我的人。我小的时候其实不是个残疾人,是个能跑能跳的小伙子。我在16岁的时候突然生病了,爸爸就忙着把我背到镇医院看病,医院说我是伤寒病需要打点滴,医生挂上点滴就出去了,等医生回来的时候我已经昏迷了,吊水瓶里全是血,我的鼻子和口都有血,抢救了三天,我才醒过来。醒来后我就感觉我双腿上的肉很痛,等出院不久我的双腿就逐渐开始萎缩了,一开始我还能双手拄棍走路,再后来实在走不了了,我就只能爬着走。看到我实在可怜,从1987年开始,我的爸爸妈妈和哥哥就带着我到处求医,一开始家人想带我到正规的医院看病,没想到正规医院一开口就是几千块几千块的要钱。由于家里实在拿不出那么多钱,我的家人只能背着我翻山越岭,到处找土医生。每找到一个土医生,土医生都说可以把我治疗好,但是医治了两三个月时间也没有任何效果,只能再接着找别的土医生。为了给我看病,爸爸私自找人借了一万元的高利贷,由于实在背不起高利贷的利息,我的父亲就找到村干部托关系到农村信用社借了一万块钱把高利贷还上,直到现在家里还欠信用社连本带利一万多块钱。就这样一直看病看到2002年,家里实在是拿不出钱了,我的爸爸才开始放弃给我治疗。放弃治疗后,我的爸爸和我的叔辈们看我可怜,就一起出力给我盖了这间房子,让我在这间房子里开个小卖部讨口饭吃。由于我只能爬着走路,小店的货一直都是靠我的爸爸和妈妈走四个小时的山路的从集镇上背回来的。自到去年我的爸爸因为为我操劳太多病倒后,我卖的货只能由年迈的妈妈背回来。我记得有一次,外面下着大雨,我在门口看到我可怜的妈妈因为下雨路滑摔得满口血,可怜的妈妈为了保护背后50斤白酒,她宁愿把自己身子先摔倒在地也不愿意把背在后背上的散酒弄洒。看到混身是血的妈妈,我就和妈妈说再也不开这个小店了。我的妈妈当时一听就火了,我的妈妈骂我不是个男人,妈妈还说为了我她就是累死也应该的。从2002年到现在,我可怜的爸爸妈妈省吃俭用把每次省下的几块钱偷偷塞给我,让我再找医生看病,我说什么也不愿意去看了,第一,我自己知道我没有希望能看好病了,第二,爸爸妈妈从嘴里省下的几元钱也不够我看病用。由于信用社催债比较厉害,我的哥哥只能跑到外地帮人家背石板卖苦力挣钱还贷款。
因为残疾,我没有办法走远路,就连集镇我自己都很难去。我是1966年10月6日出生的,我一生中只出过一次远门是在2004年的时候,那个时候我是38岁。我的叔叔在湖南打工,看我可怜就把我带到他打工的城市玩了一次,我才第一次看到城市的楼房,第一次坐火车。在城市的那段时间里,我一个人闲着没事情干就跑到街道上看汽车,我看到有一些残疾人拿着搪瓷缸跪在路边和行人要饭,我当时就看不惯这些人。凭什么因为你是残疾人就要出来要饭,再穷也不能丢脸!有一次我叔叔的打工同事就和我悄悄说,让我和路边要钱的残疾人一样,拿一个搪瓷缸要饭、挣钱。我当时就吼了那个人,虽然我是个残疾人,很穷,但是我绝对不会到大街道上要钱!我就是饿死也不会要饭丢脸,我不能丢爸爸妈妈的脸,不能丢叔叔们的脸,不能丢村里面人的脸,我更不能丢国家的脸!就算我有一天实在饿得不行了,我可以接受村里人的帮助,但是我绝对不会在城市里面丢脸!就这样,我在城市里玩了20天左右的时间我就回来了。
我一直很怀念我16岁前的时光,那段时间我可以跑、可以爬树、可以交朋友。我有很多打算,也有很多梦想,可是因为医生的一个错误让我变成了一个只能爬着走路的残废人了。残疾前,我和一起玩的伙伴是平等的,残疾后就不平等了,我怪谁?怪医生?就是我拿刀把给我看病的镇卫生院院长杀了,我还不是站不起来吗?更何况给我看病的医生最后也因为帮别人做假节育手术被开除了。
我残疾了,以前所有的打算都是空谈了,什么希望都是空的。如果不残疾,我可以很自信地说我要比同村同龄人过得好,我不笨,不懒,在上学的时候成绩也很好。如果不残疾了,我可能结婚了,可能会有自己的孩子和老婆。记得我刚刚残疾的时候,我爸爸托媒婆给我找个女人,我知道后说什么也不愿意,就是人家女方同意我也不干。我是个残疾人,我自己走不了路,求不了生活,自己苦就不说了,怎么能忍心再害别人?
有时候我也在想,要是有机会我的病能够看好,我第一件事情就是亲手给爸爸妈妈做顿饭,然后双手把我做的饭递给他们吃,感谢他们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只要我能站起来我就什么都不害怕了,再大的困难我都可以挑起来!没有钱我可以出卖苦力挣,我可以下地干活。可是我自己心里知道,这个愿望我一辈子也实现不了。我不仅仅孝敬不了他们,反过来还要连累他们。
我除了连累他们,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呢:第一,我走不了;第二,我没有钱;第三,想不出任何可以生存的办法了。我想到了死,不过我不会选择自杀。我担心我死了我的爸妈心里会很难过,我害怕别人说我自己没有志气,我很在乎别人对我的评价,我有时候心里难过的时候也想抽烟解闷,但是我没有钱买烟抽。现在只能在家里喝点从土医生那里买的药酒,我自己也知道这点药酒也没有什么用处,只能算是给自己一个心里安慰罢了。
有时候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我就到本村人家借点吃的,人家就对我说你爸爸妈妈养不了你,你总不能让我们来养你吧。你爸爸养你这么大,你走不了,你到我家里来干什么?每次我听到这些话我就难过得想大哭一场,但我一定要忍住。我哭可以,但不能当着人家的面掉眼泪,我不能让人家说我没有志气。我只能装着没事走了,等晚上睡觉的时候我才躲在被子里面哭,我觉得在自己家里哭不丢人,大不了在我哭的时候有人过来敲门我就说在睡觉。我的爸爸妈妈经常当着我的面哭,我就吼我的爸爸妈妈不让他们哭,你知道吗?我一看他们哭我就难受呀!我生为一个男人,绝不能当着别人的面哭,再难眼泪也不能掉下来......
2010年1月12日,通过电话我联系上了马佑任,他一直不停地叹气说了很多关于自己目前的处境:“现在爸爸病得越来越厉害了,妈妈身体也没有以前好了,给我背水喝也快背不动了。今年我们这个地方的玉米被大风吹倒了,收成不好,家里的粮食不够吃,只能到街上买粮食吃。但是买粮食又需要钱,而我一个残疾人也没有钱,哥哥在外面打工也没有挣到钱还贷款,家里至今还欠信用社贷款一万,现在利息也有3千多了。自己编的竹篓也没有人买。我也想和村里的人一起到外面打工,但是没有人愿意要我。现在我们村到镇上的公路修通了,人家都自己到集镇上去买东西了,不在我这里买了,好不容易借来的钱进的货也卖不出去了。我也想到集镇上开个小买部,可一问,门面房租一年就要几千块钱,你说我现在欠一万多块钱的贷款都没有本事还,那里有本事开小店。今年好不容易孵出来的几十只鸡也生病死光了,惟有我养的小黑狗长大了,它很听话,可以整天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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