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玉军:把爸爸的脸丢光了(捐助已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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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再三地哄劝,小女儿最终还是没有吃药,耿玉军连声叹气,来到厨房生火做饭。在父亲,妹妹和外人眼里,他是个脑袋不够用的人,在对自己的评价中,他也认为自己是个傻子。谈及自己这么多年的生活经历,尤其是自己的三次婚姻和父亲的期望,他说了很多:“我是汉族人,不是藏族人,老家是山东省肥城市。爸爸大概是1980年的时候一个人从老家来到高原。爸爸之所以来高原,完全是因为爸爸的妹妹很早就从内地来到高原支边,爸爸以投亲为理由来到这里。爸爸没有文化,只能靠打零工挣钱养家,妈妈带着我和两个妹妹在老家生活,爸爸说我在两岁的时候发高烧把我烧傻了。其实在我记事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和正常人说话做事不一样。看到我傻了,爸爸妈妈很为我的将来担心,大概在我15岁的时候,就开始到处托媒婆帮我介绍女的,那时候还真的帮我买了一个比我大十岁的女人回来。但由于当时没有给村干部好处费,村干部很不高兴,说女方够结婚年龄,可我不够结婚年龄,在这种的情况下同居,是严重违法行为,必须要分开。在村干部的干涉下,和她一起睡了20多天的觉,她就走了。
第一个老婆走了,爸爸妈妈很生村干部的气,就带着我和两个妹妹离开老家,来到了高原生活。爸爸妈妈都是农民,没有文化,没有工作,没有土地,只能在这里依靠打土坯挣钱养家。两个妹妹还要上学,一家人过得特别穷,大概在1993年的时候,我在刨土的时候把自己的腿砸了,花了不少钱,腿也没有完全治好,走路一拐一拐的。记得当时爸爸就说过一句话:脑子坏了,腿也瘸了,赶紧找个女人生个男孩留个后。爸爸妈妈四处借钱,通过一个河南人帮我介绍了一个西藏的女人回来,她结过婚,当时还没有离婚,也没有孩子,介绍费是一千块钱。和我住了一年时间,她嫌弃我们家穷,嫌弃我傻就跑了。过了一年,她又回来接着和我过,我很高兴,也不恨她。谁知道,过了大半年,她又和一个四川男人跑了,再也没有回来了,当时家人很生气,我反而不生气,不恨她,恨也没有什么用是不是?
1995年,县政府鼓励内地人租地种菜,我们家租了3亩菜地为生,我没有文化,最多只会写自己的名字,干不了什么活,只能帮爸爸妈妈打杂。两个妹妹成绩很好,爸爸妈妈省吃俭用供她们俩读书,直到她们考上学、毕业、并都找到了正式工作。
2003年,爸爸妈妈靠种地挣了一点儿钱,还清了外债。于是把剩下的1500块钱通过媒婆,帮我找了现在的这个老婆。她结过婚,还生了一个女儿,爸爸说,不管什么人,能生孩子,最好生个男孩,有个后就行了。一年后,她生了一个丫头,爸爸不怎么高兴,爸爸说,就是砸锅卖铁还要接着生,直到生男孩为止。谁知,生完孩子不久,因为她身体原因必须要结扎了。爸爸哭着说,一个农民老了,靠国家是靠不住的,国家不会给你钱吃饭,不会派人照顾你,死了也不会派人来埋你,只有养儿防老才可靠,女孩再好,也是人家的人,生下的孩子还是和男方一个姓,这个世上,有儿子就有后人,就有靠山,儿子才是自家人,才会在老的时候照顾你,给你吃的,死的时候才会有人把你埋起来。
为了让我老的时候有人照顾,爸爸在她结扎后不久,在当地帮我收养了一个男孩。孩子的爸爸不知道是谁,妈妈是个疯子,小孩子很可怜,但就是不听话。这么多年,我的两个妹妹一心让他好好读书,考大学,可他就是不好好上学,如今已经14岁了,他再也不上学了,喜欢上网,就跑到网吧帮老板打杂,不要工资,管吃有网上就可以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孩子也从来不喊我一句爸爸。
2006年,我肺部生病了,花了一万多块钱动了手术,爸爸妈妈没有钱,都是向两个妹妹和亲戚借的钱。
2008年,县政府开始把菜地收回盖房子,那个时候3亩土地的一年租金是一万块钱,虽然一年挣得不多,但还可以养家糊口。菜地没有了,爸爸妈妈只能到工地推沙子,打零工,我也想去,人家一看我这个样子就不要我。这个地方产虫草,我们去挖过,几天下来,一根都挖不到,眼睛看不到,也不知道虫草从那里长出来。其实这里挖虫草真的不好,不仅破坏草原生态,还让当地的老百姓过分依赖虫草挣钱,不愿意种地,不愿意放牧。现在虫草一年比一年少,如果将来没有虫草可挖,这里估计就乱了。
2010年春节,傻女儿让我给她买新衣服,我很生气,打了她一顿,哪里来的钱买衣服?这么多年我都没有买过新衣服,也没有给爸爸妈妈买过一套衣服,平时吃饭没有钱了,就找爸爸要,爸爸没有钱了就找妹妹借,一次最多借100块钱,借多了害怕他们不高兴。平日里,看到小妹家没有客人,我尽量到小妹家吃饭。如果她家来客人了,我扭头就走,不能在妹妹家丢人显眼。一想到爸爸妈妈不能给我钱了,靠老婆更不行,靠自己也不行,将来生活怎么弄?中间,我也和爸爸说过,想厚着脸皮回老家,我真的不喜欢这里,县城太破了,太穷了,我是汉族,不会说藏语,和当地人很难走到一起,就连当地城管和公安都欺侮外地人。更何况我是个傻子,要想混好难上加难,爸爸说,我们户口都落在这里了,回老家没有土地,没有房子,根本没有办法生活,爸爸还说,内地人在高原时间呆长了,身体已经习惯这里的气候,如果跑到海拔低的地方很容易生病,甚至死亡。确实,我们有个老乡,在这里呆了快20年,老了就回老家养老,本来身体好好的,回去还没有呆两年就生病死了。一句话,在这里,藏族人把我当成汉族人,是外人,回到内地,内地人把我当成藏族人,还是把我当成外人。哪里都不接纳我,哪里都不是我的家。
2011年,爸爸已经70岁了,妈妈66岁,他们实在太老了,患有很严重的关节炎,走路都困难,打临工也没有人要了,挣不了钱,爸爸一个月只有55块的老人补助,妈妈什么补助都没有,老俩口除了每个月55块钱的进帐外,再也没有任何收入了,只能住在离这里将近有一千公里的低海拔地方,在两个妹妹的家里生活,吃她们的,喝她们的。考虑到我还有傻老婆,傻女儿还要吃饭,爸爸妈妈出面帮我租了现在这块菜地,我不会建蔬菜大棚,爸爸妈妈从一千公里远的地方上来帮我忙,买薄膜、种子、农药的钱都是爸爸和两个妹妹借的。走路不方便的他们还要教我种菜,我笨,学不来,前面学,转眼就忘记了。看我太笨,爸爸有时候就对我发火,说我把他的老脸都丢尽了,说我太脏,太傻,爸爸还说,他临死的时候,肯定最牵挂的是我,我是他的儿子,是他的种。他最不喜欢住在我两个妹妹家,妹妹是人家的人,住在人家家里,脸都丢光了,我是他的儿子,只有住在我的家里脸上才有光,只有我照顾他他脸上才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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