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正云：多生孩子多条路？

给小外孙穿好鞋子，王正云把他弄到屋外晒太阳。王正云的双腿因病变得更细了，也基本没有肌肉了，为了避免双腿受寒，他找来破布条把腿裹紧。“听说我们市里来了一个大官，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不，第一把火就把我们家房子的外墙刷白了，听乡里的干部说，凡是在道路两旁的房子，不管新旧一律要用石灰刷白，好像叫什么‘穿衣戴帽’工程，目的就是让道路两边的房子好看些。乡干部还说了，每家只能免费刷白一百个平方的外墙，如果外墙面积超了，就要自己掏钱刷。我家前后左右的外墙肯定超过了规定，我当时就说了，反正我是拿不出一分钱，我也不在乎外墙白不白，我只在乎屋里有没有吃的，我的病有没有钱看。后来干部们就把过路人可以看到的地方刷白了，看不到的地方就不刷了。”

一旁的小外孙一直哭闹不止，这让王正云感觉很烦，他找来烟叶点燃后猛抽了几口：“我喜欢抽纸烟，不喜欢抽地里捡回来的烟叶，呛人不说，还容易咳嗽。小女儿让我把烟戒了，可我戒不了。小女儿还不错，没强迫我戒烟，还想让小女婿给我点钱买纸烟抽、买药片吃，可小女婿不给，他说，如果他有钱，肯定先给他的小儿子看病，不会先给我看病，更不会给我钱买烟抽、买酒喝。我不喜欢小女婿，他对我不好，要是我的三个儿子还活着，肯定都对我很好，不管怎么说，我是他们的亲老汉儿。算了，懒得说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了，在外人眼里，我过得很不好，但我自己很知足，人可以不吃肉、不抽烟、不喝酒，但不能没有饭吃。我现在可以吃上大米、吃上面条，不像以前靠吃野菜、野草活命，更让我高兴的是，现在政策真的好，农民种地不需要上缴公粮了。”

小外孙的哭闹声越来越大，心烦意乱的王正云撇下他走到屋前。“整天就知道哭！等我死了再哭行不行？等你长大了，当官了，有出息了，把生产队长给我整死！他不是人！凭什么不让我吃低保！有了低保，最起码可以给你买点零食或者给我自己买点药片。生产队这个新换的队长曾经和我说，要想吃低保，首先要把我的户口迁到这个房屋里来。为了迁这个户口，我这一年跑了好多次村委会，找了好几个干部，就是不给我办手续。我不服！凭什么不给我迁户口？1998年，我盖这几间房子的时候，是乡里统一安排建的。那一年，我们这里发洪水，把我山上的房子冲倒了，就连我爸妈的坟、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的坟都被洪水冲没了，不过也好，眼不见心不烦。没有地方住，乡里的干部就把我安排到这个地方盖房子。当时没有钱，只能四处和亲戚借，实在借不到了，就托人借高利贷，前前后后花了一千多块钱才把这几间房子盖好。我清楚地记得，当时红砖才5分钱一块，那个时候都是亲戚朋友互相帮忙，要是放到现在让我再盖这几间房子，就是把我杀了也盖不起，现在的红砖每块都涨到五毛多了，而且现在年轻人都忙着外出挣钱，要想请人干活，只能给钱。虽说当年盖房便宜，但我这么多年一直都在还当年欠的房债，直到前几年，我才把盖房子的钱还完。按理说，我在这里已经住了十多年了，而且房子还是乡里安排建的，凭啥不让我把户口迁过来？”